一盆

【朱白】春风为何唤醒我（一）

师生预警

年龄差

01

早晨的第二节大课阳光正好，是个实在适合昏昏大睡的时刻。朱一龙在还没散尽的豆浆煎饼混合味中写下板书的时候想。

好在年轻有为的文学院教授为人温和，长相英俊，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文艺学生，已经算是氛围良好的课堂了。朱一龙站在讲台上扫一眼偶尔几个年轻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同周公去约会，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只是明目张胆趴在第一排的这位男同学……今天未免睡得时间也太长了。

从朱一龙一进门，这颗绒发上立着几缕俏皮碎发的小脑袋就没抬起来过。朱老师心想，我的课堂上还没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学生吧？

朱一龙本着宽松自由的任教态度极力去谅解他，只是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实在过分显眼。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染在那头发上像一颗可爱明亮的栗子球。朱老师打讲台走过几个来回，甚至想去摸摸那颗绒绒的脑袋。

他不动声色地推推眼镜，继续走上讲台讲语义角色。年轻的老师为了调动少男少女的兴趣，飞舞地笔迹在黑板上写下“我爱你”三个大字。

果不其然在肆意青春的大学课堂引起一小片哄闹。有男生响亮地打一个口哨，有一向爱慕文学院最英俊教授的女生红着脸笑了起来。

“哪位同学来分析一下这句话的语义角色？”

朱一龙温厚的声音流动在教室里，扫过各位同学，却看见第一排那个埋在书本熟睡的小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被忽然躁动的课堂吵到，竟耸了耸，翻了个方向继续睡。

朱一龙心下好笑，慢慢踱到课桌前，食指弯曲，轻轻地敲了两下。

栗子球动了动。

又敲两下。

小栗子终于慢慢爬了起来。

一双迷蒙的眼睛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

“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教室里传来几声笑。

白宇一脸状态外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骤然睁大，看着眼前陌生的教授和黑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丹尼斯里奇变成乔姆斯基索绪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就是在C语言课堂上睡了一觉，怎么醒来还穿越了呢？？

再一看时钟，原来竟然一直睡到第二大节，别的班都来上课了。

白宇一边怨怼同班同学根本没叫醒他，一边慌里慌张地摸到课桌上的眼镜戴上。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眉眼实在过分好看的老师。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老师吗？那我岂不是在帅哥面前丢人了。

朱一龙面带微笑地看完受惊的小栗子球一系列操作，又耐着心指着黑板上的三个大字问了一遍，“分析一下这句话的语义角色？”

语义角色？什么叫语义角色？这是语言课？我一计算机学院的哪懂这些啊

白宇一个头有两个大，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解释 老师，我是上节课睡到这节课的别的学院的同学。一目十行地扫过黑板上什么主动被动施事受事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我爱你”，脑子飞速运作。

声音沉稳的教授好心引导他，“这句话里的施事是？”

不愧是脑子好使的白学霸。两份钟前刚从计算机专业跨界到文学专业的白宇在头脑风暴快速消化黑板知识后迟疑地回答到，“我？”

朱一龙点点头，“那么受事是？”

得到肯定的白宇摸准了方向，“您。”

课堂发出了一小阵哄笑。

……倒也没错

就是怎么怪怪的

朱一龙卡壳一下，“对，是‘你’”。

“嗯嗯您。”白宇同学对自己的临场作答十分满意。

……还挺有礼貌

朱一龙纠正，“我……”

白宇同学已经会抢答了，“爱您？”

……就这样吧

朱一龙很轻地笑一下点点头让他坐下，转身走开地时候很轻地说了一句，“以后晚上早点睡啊。”

像亮晶晶的亮片掉进白宇心里。

旁边座位文学院的同学笑得满脸通红冲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白宇忽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

要分析的语义角色是写在黑板上客观的“我”和“你”

说成“您”不就变成当时当刻他对朱一龙说的话了嘛……

白宇脸一红，再抬头，好看的身体线条系在白色衬衫和笔挺西裤里的年轻教授背对教室在“我”和“你”两个字下划下两道有力的粉笔痕迹

却轻得像羽毛一下划在白宇心里。

02

周三上午第一节C语言之后的0613教室是文学院的现代汉语课。

白宇在贴在书橱上的课表C语言之后那两节空格上用黑笔标了两个点。

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够显眼，工科男白宇抽出两根彩色笔，涂涂画画画了两只长这么大唯一会画的哆啦A梦。

于是被哆啦A梦占据的两节本来属于补觉时间的空课白宇再没急匆匆地离开过教室。和同行的哥们儿喊声你先走吧，坐在座位上把上节的笔记补全，再磨磨蹭蹭收拾完书包的时间刚好碰得上提着包进教室的朱一龙。这时候文学院的学生还没到，空空旷旷的教室正在一天中最好时候的阳光映照下窗明几净。于是今天穿了白色衬衫或蓝色衬衫的朱老师正好和白同学打了个照面。白宇一个跨步跨到讲台上帮他把上节课密密麻麻的公式擦掉，在粉笔扬起的尘粒中冲他笑，“老师好啊！”

朱一龙已经在一次次碰面里知晓他是计算机院的学生。第一次见面的好玩场景成了他们认识的一段热热闹闹的小插曲。兴许不是自己班的学生相处模式要更轻松，朱一龙冲这个浑身热气腾腾的男孩笑一笑，“你好。”

白宇不管周三有什么安排总会在这个课间和朱一龙打个恰好碰上的招呼。遇到后两节没事的时候干脆坐下来旁听一节课。汉语大家当然人人都会说，至少白宇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母语水平。直到听了几节汉语课白宇才皱着脸怀疑自己根本不会说中国话。

语言也有单位，一句话也可以切分，朱一龙张开口向大家展示正确发音方法白宇才恍然发现，一个ing他竟然二十年发出的都是错的音。

朱一龙不知道第一节课懵里懵懂的计院高材生怎么突然对汉语感了兴趣，只是十节课有七节他都坐在自己眼跟前。他时不时扫一眼那个男孩，看他一脸门外汉的茫然心里觉得实在好玩，于是不经意对着他的方向又慢了语调再讲一遍。

男孩活泼，即使初学一知半解也乐于和文学院的同学一起思考互动，遇着不明白的也大大方方在课堂上讨论，讲到方言这节更是潇潇洒洒作为中原官话的代表用西安话朗诵了一首诗人周鱼的《萤火虫》。

一首诗清冷寂寞，倒叫他一口西安话诵得高亢敞亮起来。

朱一龙笑着看他抑扬顿挫间头扬起的弧度，好像是长安的风吹了过来。

03

今天白宇没来。

朱一龙进门的时候看着换了同学的第一排老位子想。

课上到半程朱一龙才发现原来男孩来了，只是反常地缩在最后一排，没怎么抬头。

也许今天没兴趣听课。朱一龙想。总归是旁听的同学，朱一龙没有权利去强迫人家认真听每一节课。却看男孩一米八三的个子缩在座位上小得可怜，偶尔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

直到下了课同学们都走光了，白宇还伏在桌子上。

朱一龙加紧了步子走过去，“白宇同学，白宇？”

男孩慢慢抬起头来，脸色白得可怕。

朱一龙抚上他的后背，汗水浸透。“怎么了，哪里难受？”

白宇手死死抵着胃，缓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老师，您能帮我买盒药吗？”

朱一龙匆匆从医务室赶回来的时候白宇单薄地伏在课桌上一动不动，朱一龙甚至害怕他昏过去了。“白宇，白宇，”他声音放柔，晃晃他的身子，“来，把药吃了。”

好在还有意识，白宇皱着脸掰开锡箔纸就要干吞药片，被朱一龙打断，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

就着温水喝了药。好一会儿，白宇才渐渐从痛感里解脱出来，只觉得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好像刚从干涸的沙漠徒步回来。

才有力气注意到一直蹲在他身边的朱一龙。

朱一龙皱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白宇一想到刚刚又是让老师买药又是喝人家水的，霎时间不好意思起来，“老师，真对不起，我这胃疼老毛病了，麻烦您了。”

朱一龙脸色不好看。白宇上过他课这么久，即使是学生在课堂上犯怎样的错误都没见他脸色这么严肃过，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早上没吃早饭？”

“啊？啊……对，起晚了就没吃。”

朱一龙没说话。

白宇这才发现朱一龙这个人不笑的时候竟有点不怒自威。抬头看看不早了的时间

“朱老师真对不起，耽误你吃午饭了……”

朱一龙抬抬眼镜，“没事，教师餐厅关得晚，”再放下手来的时候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还能走吗？”

“啊？能，能。”

这么说着朱一龙还是上手扶住了白宇的肩膀，“你们学生餐厅应该都没热菜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不、不用老师，这太麻烦您了，我今天已经够麻烦您了……”白宇松开搭在朱一龙身上的胳膊，脚步还是虚浮得踉跄一下，又被朱一龙接过来，掺着他不容置喙地一步一步往外走。

朱一龙口味偏辣，打了虎皮尖椒和麻辣小排几个菜，又顾着白宇的胃点了白灼菜心几个清淡的。白宇看着自己盘里的一片素淡和朱一龙那里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还没开口就看见朱一龙夹了两块小排在送的蛋汤里涮了几个来回，直涮到几层辣油掉完才夹到白宇的盘子里。

白宇连忙接过。他平时活像个小太阳似的，实则生性敏感，别人对他一点好都恨不得十倍奉还，更何况是一直爱慕的老师。白宇坐立难安，“老师，今天太麻烦您照顾我了，您加我个微信呗，我把饭钱转给你。”

朱一龙低头又涮了几篇藕片夹给他，“人民教师这点饭还是请得起你的。”

到底还是加了微信。

“你们第一节早课是八点吗？”

“对。”

“早晨教师餐厅有素面，养胃。下周起七点十分我在这里等你，每天都要吃早饭，听懂了吗？”朱一龙抬起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仿佛课堂上严肃地问同学有没有听懂一个知识点。

那双眼睛摘下了平日眼镜的阻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秋水碧波，密扇一般的睫毛是黑鸦栖息。

白宇嘴张张合合，心里升升腾腾，最终紧张地吞咽一下口水。

这谁能说不啊。

04

周末朱一龙不到校的日子也会给白宇发微信来。

朱老师 7：00

周末可以晚一点起，记得吃早饭

MR.WHITE

OK！😁已经起了，马上就去！

MR.WHITE 7:10

[图片]

看！我来食堂啦

朱老师 

好的☺[微笑]

MR.WHITE

老师知道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吗？

朱老师

不是笑的意思吗？

MR.WHITE

是！不过您看这个是不是更可爱😊

朱老师

是有一点。别吃太油腻的。

MR.WHITE 

好！😊

舍友看着白宇抱着手机一脸春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干嘛呢，发情了？”

白宇置若罔闻，少男捧心状内心无声呐喊:朱老师是仙子下凡吗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一个萍水相逢的学生啊他怎么这么好！！！

朱老师

起了吗？

MR.WHITE

起了起了！

朱老师

吃饭了吗？今天我在阶梯教室有讲座，来教师餐厅吧今天的馄饨不错

MR.WHITE 

真的吗！😄我马上就去

吃完早饭朱一龙往教室走，白宇像个小尾巴一样一路跟着。朱一龙回头，

“你去哪里？”

白宇扬起笑脸，“我也去听听嘛。”

朱一龙想说今天认知语言学的内容对你来说好像深了些，却看见男孩弯起眼睛用了十二分的力度在笑。

好像有感染人的魔力似的。朱一龙觉得自己的嘴角也翘起了。也罢。

白宇坐在教室右侧，朱一龙回头切PPT就看得到的位置。讲座比课堂正式一些，朱一龙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熨帖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白宇咬了咬笔头。讲到半程，朱一龙拧开保温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水，喉咙咽动。白宇也跟着口渴起来，挠了挠头。

等到讲座结束，教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朱一龙走过来问他，“今天听得怎么样白宇同学”的时候白宇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一个字都没记。窘极了地捂住，“有、有点没听懂。”

朱一龙好笑地看他的窘样，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发。

“没关系。”他把西装搭在胳膊上，示意边走边说。

走在校园长廊上，绿意盎然而来。朱一龙比白宇其实大不了几岁，但还是不自觉拿出了点老师做派。

“都说语言学是文科中的理科，其实学科都是相通的，你学计算机的，学点语言理论知识对你也有帮助。”

白宇忙不迭点头。

“不过今天的内容对于非语言学的同学来说是有点难了。”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白宇，“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白宇陡然精神。朱老师是在约我吗？

白宇嗯嗯嗯点头。

朱一龙弯了眼睛。

“下午有一场文学讲座，这个你应该还是容易理解的。”

放在以前，周末一天的时间用来听两场讲座白宇是想都不会想的。然而这是朱老师发出的邀约，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宇甚至精心挑选了衣服，红色的格子衬衫。暗红色。这样的颜色好像才显得他在朱一龙面前不像个幼稚的小孩儿。

左边的图案是一朵灰色的玫瑰。

白宇摸摸胸口，觉得自己好像把那点罗曼蒂克的小小萌动都藏在这朵玫瑰里了。

还是那间阶梯教室，白宇到的时候朱老师已经到了，他紧跑了几步。

“我来晚了朱老师。”刘海乱在额前。

“没有，讲座还没开始。”

“那让您等总是不好嘛，我请您喝饮料！”白宇晃晃手里两瓶饮料。

朱一龙一看，左手可口可乐，右手旺仔牛奶。

白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您爱喝哪种，就一样买了一瓶。”

朱一龙笑着摇摇头，举起自己的保温杯，“我带水了。”

好像又显得我幼稚了。白宇咬咬牙，把旺仔牛奶迅速塞到对方手里。“那就旺仔牛奶，比较养生！”

小孩儿的逻辑好像无理又有趣。朱一龙看看手心里在红色铁罐上笑得开朗的卡通图案，笑着走进了教室。

朱一龙说的没错。下午的讲座是日本文学的翻译艺术，主讲老师用几本畅销的日本小说做素材，《白夜行》《挪威的森林》白宇还是看过的。头一次从这样的角度听，还是挺有趣味。

窗外春色正好。太阳从垂柳青葱枝桠洒下碎金。

主讲人在诗意一样的青春校园里念起那段经典台词。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到：‘你好，小姐，和我一块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白宇偏过头，挨着左侧的肩膀坐着他的老师朱一龙，正抬头看着台上。他下午穿了休闲的深蓝色长摆衬衣，头发长了，发尾扫在露出的那一截后脖颈上。

白宇忽然觉得心脏怦怦。

摸摸胸口，灰色玫瑰被咕噜咕噜滚下山坡的小熊吹了一口气变成实体，鲜红火热地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

藏了一些喜欢的梗XD，题目随便起的是在听的一首歌没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