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

【巍澜衍生|花无谢×裴文德】把酒祝东风

双公务员恋爱生子打怪日常 就是想给小裴一个he

我终于还是下手搞生子了,实在是小裴太好搞。巍澜元素出没。


裴文德近来有些嗜睡。

花无谢看着素来警觉肃穆的缉妖司首领此时一手撑着头另一手还拿着刚刚在看的卷宗,脑袋一点一点的,呼吸轻柔绵长,不由玩心大发,蹑手蹑脚猫到裴文德身边,蹲下来细看。

裴文德眠浅,平日里但凡花无谢有一点声响都会立刻觉醒,更别提有任务外出时能够几整夜不睡。如今饶是花无谢不安分的爪子都伸到了脸前,竟也没一丝转醒的迹象。

况且,一向工作比天大的小裴会在上班期间眯过去本就足够反常。

花无谢心里纳闷,架不住平时小裴明文规定,即使是里间的两方桌案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办公,也不许动手动脚的,如今小裴睡着了,少有的温和,鼻翼翕动,竟还有一丝可爱。花无谢心下痒痒,忍不住凑过去摸摸他的嘴巴,再蹭蹭鼻梁。

呜小裴真可爱!

花无谢忍不住用嘴唇去亲吻他的脸颊。

 

“啪”一声,卷宗掉了地,吓得花无谢一激灵,连忙挪开。裴文德听了声响悠悠转醒,迷迷蒙蒙间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兔子瞪圆了眼睛红着脸颊在罚站。

裴文德好笑,有点困倦地捏了捏鼻梁,他向来自律严谨,心下不禁懊恼。“我怎么又睡着了……”说着要站起来。

不成想眼前一黑,身形晃悠着便要倒下。

“哎小裴!”花无谢眼疾手快扶住人,环住腰往自己怀里带。

“小裴!”花无谢心疼地揽着他往软榻上坐,裴文德削瘦,花无谢一条胳膊就能把人圈在怀里。“你太累了!上次捉妖受了伤还没多久呢,你又来处理卷宗,不难受才怪!”

裴文德面子薄,在司里从不肯和花无谢多亲近,现下的确是有些难受,又看得花无谢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于是乖乖被他搂在怀里。

花无谢的怀抱温暖柔软,天光里窝得裴文德舒服温柔。

他心下叹气。他裴文德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八岁那年饮下妖血加入缉妖司起就没想过能多活一天。现下却遇到了花无谢,让他觉得生命犹有可期,舍不得放手了。

他安抚地拍拍花无谢的手,“我的伤早好了,不用惦记。”他心情好有心逗逗花无谢,“你要是真心疼我倒不用那么死命折腾......。”

哪知花无谢是个没脸没皮的,笑嘻嘻去啄他的耳朵,“我看小裴哥哥明明也想要啊。”

裴文德脸倏地红了,“莫要……”后半句淹没在亲吻里,听不得声音。

 

花无谢和裴文德同为神京城名门之后,以前却也只是耳闻的交情。花无谢身为权臣之子偏偏对仕宦朝政没一点兴趣,平生最好打马仗剑访名山,遇上裴文德正是在无周山一役后。猛虎拦路,正踌躇拔剑之时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影冲了出来像是救人又像是求死地挡在自己前面拼了一命挥刀。

那时候裴文德全身上下伤得一块好皮肉都没了,花无谢把他安置在访游的山观里,足足照顾了两个月。初时裴文德醒来像是了无生趣,不发一言,花无谢也不介意,每天出去各个山角的桃花野果采回来堆在他窗前,一个人可以讲一天。他不问裴文德经历了什么,他既不愿开口他便不强求。后来裴文德像是想通了,拜谢了之后回了神京,临走前说救命之恩,日后缉妖司寻他裴文德,赴汤蹈火必当重报。

前脚刚走,后脚花无谢就打马回了神京,转性一样央着老爹给他寻了差事,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缉妖司。

 

花无谢头一次就见了裴文德最惨烈的一面,后来在一块儿了每天提心吊胆,总怕再捡着那样的裴文德。好在小伤不断,大伤总算也没有。

 

花无谢天天怕,眼前就出了事。

 

花无谢赶到的时候裴文德在阵中强撑,阿昆受伤,布阵大乱。

裴文德大喊一声,“无谢,用红萼!”

花无谢不敢迟疑,提起红萼剑直指阵眼,忽地剑气升腾,红光明亮划破天际,萦绕强光一阵,嗡的一声布阵收网,终于俘获了那伤人无数的熊妖。前脚刚收阵,后脚裴文德就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小裴!”

 

 

裴文德一醒来就看见花无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一直念叨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虚弱地抬了抬手去擦,“哭什么呀?”一张口才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

花无谢一把攥住了他,“小裴!你,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有三天啊?”

“三天?”裴文德作势要起来,被花无谢搂着轻轻坐起,背后靠了无数软枕。他知道花无谢是真吓怕了,“我没记得我受伤啊,怎么睡了怎么久……你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裴文德抬起手捏了一个诀,在花无谢的额间画了一个符,符光一闪隐进了眉头,花无谢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懵懂着伸手去摸。

 裴文德轻抚他,“安神用的。是你第一次降妖吧?真不想把你卷进来。”

 “说起来奇怪,我平时练红萼也只是普通剑法,那天怎么能一下激发阵眼?”

裴文德笑,“红萼伴你多年本就有灵性,我曾得一友人……她是修仙得道的蛇族,所赠的一片鳞,当初在无周山临别时我附以自己的血融入了你的剑。”

花无谢愣怔着看悬在壁上的红萼剑,“没想到我这剑这么厉害,怪不得自那之后我总觉得特别顺手。”

“当时只是想着报答你救命之恩,让它能护你周全,并不想把你卷进这降妖除魔的是是非非之中……”

这一句话却正好点到了花无谢心事,眼睛更红了,“小,小裴……”

“嗯?”

“有件事想和你说……”

花无谢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他觉得小裴是天上月,是空中雪,他能拥有他实属侥幸。他肯把一颗心捧给裴文德看,可心里总是又怕,怕裴文德对他不过是报答之情,那他又怎愿意逼着裴文德承载一个属于他们的生命……他不愿意做任何强求他的事。

花无谢干脆心一横,握着他的手一同放在裴文德尚且平坦的小腹处,还未开口就听见裴文德轻轻一笑。

“小裴?”

“原来是真的。”

“你知道?”

“我只是有一些猜测,前些日子总是很累,又总是抽着疼……”

花无谢急了。“你难受为什么不和我说?还这么不要命地拼!”

“无谢,我身为缉妖司首领,重责在身。况且,”裴文德一笑,“当时我尚不能确定,只是感觉而已……”

“你,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啊!大夫说差一点就……”

“别哭啦小兔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好好对他,不就好了。”

花无谢一愣。“小裴,你愿意……”

“我为什么不愿意?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我视若珍宝,怎么会不愿意。”裴文德笑得温柔。

花无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消息,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光彩横溢,平时裴文德伤着一点他都能落泪个不停,到如今心里盛满了爱和感动,竟眨个不停想要止住眼泪。“小裴……”

裴文德察觉他的颤抖,主动俯过身去抵住了他的额头,只是笑。

花无谢低下头亲吻他的手指,“小裴,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好爱你,我会,会很好很好地照顾好你们。”

“我知道。”

“你也不要总把我罩在身后,我可以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好。”

 


月份越来越大,裴文德人还是清减,唯有腰封下小腹隆起一个弧度,看得叫人心慌,急得花无谢团团转。

裴文德头疼地扶额,“无谢,你别再转了。”

花无谢草木皆兵,连忙跑到他身边,“怎么了小裴,可是头疼?”

“没有,不过你再转下去我可真要头疼了。”

“小裴,人家怀孕都胖,你怎么偏偏瘦下去了呢?”花无谢赌气,把裴文德手里的卷宗一丢,“你就别再看了!”

裴文德好笑地扭过头看他,“不看怎么办?你又不让我出任务。”

“任务都我和阿昆阿仑他们顶着呢,哪里轮得着你,你就好好给我待着就好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裴文德想了一下,恐怕他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花无谢能疯,于是信口胡说,“东街的榛子酥。”

“好!我这就去!”

裴文德笑,忽然肚子一痛,猝不及防地叫了出来。

“小裴!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裴文德低头按着肚子,蹙着眉头忍过这一波痛楚。裴文德极能吃痛,刀砍背上也不哼声,如今这样想必是疼得狠了,花无谢看得心惊肉跳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瞅着眼圈又要红却听见裴文德笑了。

“小裴?”

裴文德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隆起的一团柔软上,“没事,你儿子会动了。”

花无谢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感受着掌心间那细微的一动,像一尾金鱼倏忽游过,又像一团火焰温热。“小裴,真的。”

“他在和你打招呼。”

花无谢平时能说会道,这个时候却像个嘴拙的稚童,支吾半天只是把自己的脸颊贴在肚子上,柔声到,“宝宝,我很爱你,我和小裴都很爱你,你要对小裴好一点哦。”

花无谢吧唧亲了裴文德一口,“小裴你真厉害!我,我去给你买榛子酥!”说着一溜烟跑了。

 

裴文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禁不住笑了。扶着腰慢慢站起来,起身出了门。

 

到底是身子重了,还没到庙门裴文德已然腰酸背痛,几欲倒下。

身后有人稳稳一扶。“裴施主要见贫僧说一声即可,何必这么重的身子长途跋涉,这要是有什么事,贫僧可受不得施主家那位小霸王折腾。”

裴文德勾起嘴角,回头看灵佑一眼,“大师今天忘粘胡子了。”

“那是因为粘不粘胡子裴施主都知道贫僧可靠了。”灵佑扶他进禅房坐下,“裴施主今天找贫僧所为何事呢?”

裴文德沉默一会儿,“我记得大师曾和我说,激发妖血的,是我的执念。”

“是。”

“我已经很久没有激发妖血了。”

“那是好事。”

“二十年来,我妖血发动过一回,是在无周山对抗鬼王,蛇妖白青青救我一命,我面对鬼王却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忙乱一片,我的至亲挚友,师兄关沧海,阿仑,阿梅接连妖化,白青青也是妖,却舍命救我。什么是人,什么是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何人该死,又是何人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

这么想着,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谁知遇到了无谢。

后来我想天不绝我,我就还应以天下为己任。幸得找回了阿梅阿仑,救回了白青青,又得无谢真心。

如今,又得到垂怜,能够拥有一个生命的延续。

可我知道,我仍有执念。这一切眼前的美好,都是我的执念。

我杀人无数,纵以斩妖除魔为任,却……却难道不是也杀过许多无辜的人、妖。

我不知道妖血何日发作。”

说到最后,裴文德已几乎颤抖。

 

“阿弥陀佛。”灵佑双手合十。“裴施主,我从前劝你,遵从本心,而今劝你,遵循自然,一切有定数,你又何必苦恼。”

 

“那如果我的定数就是妖化,终究会伤及他人,伤及无谢和我的孩子呢,我也该遵循吗?”

裴文德语急,忽地颈间妖纹闪现,裴文德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又陷入痛苦。他强撑着压下这一波异变,却腹中一抽,痛得弯下了腰。

“裴施主……”

 

柴门啪一声打开,花无谢推门闯入,“小裴!”

他冲上来要抱裴文德,却被裴文德捂着脸躲过。花无谢一愣,“小裴?”

裴文德压抑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苍白地笑了笑,“无谢,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不在家,阿梅说灵佑大师是你朋友,想着你平日也不爱和人打交道,便来这儿碰碰运气……”他抬头看灵佑一眼,灵佑低垂了头看着裴文德,眼里满是悲悯。

“我们回去吧。”

裴文德想要站起来,却身形一晃。花无谢赶紧扶着,把他拦腰抱起。“无谢……”

花无谢浑然不觉,向灵佑大师点点头道叨扰。转身便走了。

灵佑看着一双人在黄昏下渐行渐远。

 

一个不畏死的人肯为了你求生。他低头叹气。花无谢也许的确是裴文德的执念。

 

 

 

梦里是追赶母亲的猛虎,是十四岁那年杀死的那只差一点便可得道的猫妖,是阿梅跪下来痛苦的长啸,是白青青问他为何不信她,最后是自己,手脚不受自己控制,变了模样。

 

裴文德从梦中惊醒。

 

花无谢尚在熟睡。裴文德揉揉酸胀的腰,替花无谢掩好了被子。眼前的人白净的脸,纤长睫毛在呼吸中一颤一颤,纯洁如孩童。

裴文德知道,他的爱人,是这世间最天真的赤子,永远明亮,永远灿烂。是穿林风,是人间花。

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这样一个手染无数人命,执念过深的自己,如何能配得上他。

珠玉在侧,他自惭形秽。

 

裴文德慢慢走到祠堂之中跪下,灵牌上供奉的,是他沉默寡言,却又与他知子莫若的父亲裴牧,无周山一役他到底没能保护得了他。

 

他像父亲一样寡言。只是看着灵位静静一笑,把手轻轻抚上肚子。那里是他和花无谢的血肉,是他尚未见面,就已倾注了无数爱意的孩子。倘若裴牧在世,也许古井一般的面孔也会泛起喜悦,也许会为他指一条明路。

他真的能陪他爱的人过好这一生吗。

直到夜深透了,裴文德才慢慢起身。可是笨重的腰身和麻木的双腿让他怎么都站不起来,几乎要摔下去。

一个温暖的手臂忽然从背后揽住了他。

“无谢?”

花无谢没有转过身来,手掌在他腰身按摩,缓解了他的痛楚。然后把头埋进他的肩骨,久久不说话。

裴文德感觉自己的后背湿润。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呜咽声。

“无谢。”裴文德放软了声音,“我没事,就是睡不着出来看看。”

 

花无谢知道他心里有事。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可是他不愿意说,花无谢就等着,等到有一天裴文德愿意说为止。

可是今天他在柴门后听到他说的话,看到裴文德躲开他的那一下。

他不知道他心里有那么多的苦。

“小裴,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总担心,会失去你……”

花无谢慢慢开口。

他那时命悬着一口气,偏偏挺身而出,眼睛里是赴死的决绝。

后来花无谢救了他,他又如同耗竭了生命的游鱼,眼睛里苍白没有颜色。

后来他鲜活了起来。衣袂临风,挥刀斩妖,肯对他笑,和他拥吻。

可花无谢还是担心,担心他会消失。

 

裴文德闭上了眼。他转过身去,轻轻抚着花无谢的背。他愿意把所有都告诉他,他前半生所有纷争是非。他知道,花无谢愿意,并渴望和他一起承担。

是你拯救我了。

“无谢,我……怕。”

他声音很轻。落在花无谢耳朵里却有千钧重。

他第一次从裴文德口中听到怕这个字。

裴文德八岁饮妖血的时候没说过怕,只身入无周山的时候没说过怕,满身是血挡在他前面面对猛虎的时候没说过怕。如今,却说他怕了。

他怕妖血随时侵蚀自身,怕他不再是他,怕他成了妖魔对眼前人不利,更怕失去花无谢,和这个孩子。

爱是盔甲,更是软肋。

花无谢心中震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抱紧了裴文德。

“小裴,别怕。是生是死,我陪着你,是人是妖,我也陪着你。这世上有我一天,我就永远和你在一块儿。”

妖怎么了?这世上也有好妖,也有坏人,阿梅妖化,还不是靠着自身,靠着大家的帮助挺了过来,白青青是妖,还不是救了你,你也救了她送她继续修炼。

“小裴,你包容得了天下万物,怎么就不肯放过自己。”

花无谢对上裴文德的盛满月光的眼睛,那里有三千爱意,全为他一个人。他咧开嘴笑了,

“不过也好,你来包容万物,那就由我来包容你。”

 

 

 

花无谢失踪得毫无征兆。

自从裴文德怀孕以来花无谢从来不离开他身边,今天竟然消失了整整一天。

裴文德不语,看着东方黑云压城。

山雨欲来。

那只垂死的兔妖出现在缉妖司门口的时候裴文德就明白了,召集了缉妖司全体和灵佑。

“当时我妖化,整个人疯癫,夺了鬼王半个妖丹。没想到他还是逃出来了。”

“他是来找我的。”

 

 

“裴大人,没想到吧,还能见到我。”

鬼王声音飘忽,带着令人胆寒的诡异。

裴文德冷眼看着,看见被他夺在掌中尚不知生死的花无谢心底一痛。“你我之间恩怨,把他放了。”

“放了?我发现裴大人倒是每次都为了别人而来,上次是什么皇帝老儿,这次是……噢!是裴大人的心爱之人吧?”

“妖丹我可以还你,你把他放了。你我决斗。”

“裴大人,当年你就算是妖血觉醒也只能夺我半个妖丹,如今又身怀有孕,你以为真能对付得了我?”

裴文德感觉腹底一片细细密密的疼,如针在扎,咬死了下唇。

“不过,放了他也可以,”鬼王笑出声,用力将掌中的花无谢一推,“你看看,这是你想要的吗?”

花无谢被推过来的时候就睁开了双眼,眼睛发出红光,狰狞着向裴文德走来。

裴文德讶然,“无谢?”

花无谢置若罔闻,提着剑直指裴文德,越来越近。

灵佑一道金光罩住了裴文德。毫无意识的花无谢挣扎着往里撞,却一点无法突破,跌倒在地上。

“无谢……”裴文德睚眦欲裂。

“裴施主!”

裴文德恍然惊觉妖纹又爬上了自己脸颊,连忙沉吸一口压制住。

“废物!还是我来。”鬼王一扬手冲击袭来,花无谢和裴文德俱是一跪。

 

“布阵!”

裴文德拔刀在肘间一划,鲜血淋漓,刀上金光闪闪,裴文德以刀指地,行云般划下咒语,阿梅开源守两阵,灵佑念法。

鬼王身后无数鬼灵聚集,形成一道黑色雾障对峙。

乖乖,灵佑心想,这回妖界倒是想起团结合作来了。“阿弥陀佛,贫僧早说阴阳鼎的锁得加固一下的。”

裴文德见状倒是轻笑了一下。“大师可知阴阳鼎从前,是谁封顶的?”

“大荒山圣,昆仑君啊。”

“我这把刀,恰好是昆仑岩所化。降妖十年,我倒从来没有用过这招。”

“裴施主!”

只见裴文德后退一步,抬手指风在眉心一划,朱砂一般的血珠连串似的坠落,落在刀槽。

灵佑心下一惊,看着裴文德眉心一道殷红,端方俊朗的脸上平添妖冶,身旁聚集了猎猎山风,掀起衣角。他神色庄严狠厉,厉声道,“余,缉妖司首领裴文德,一拜巍巍昆仑,二拜九殿鬼君,今以山岩为证,赤血为凭,借君山灵,以镇妖魂。”

忽地,四下传来嗡嗡的响声,好像大地颤动。山头上的众妖身形大乱。

裴文德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终于闷哼一声跪倒。

“裴大哥!”“裴施主!”

身后人慌乱着想要跑过来。“压好阵!”裴文德从牙缝里艰难地吼出来。

万山有灵,刀主血召,当来朝。

裴文德身形颤抖,胸腔像被碾碎了一样疼,腰腹间更是翻腾一片,许是孩子受到了冲击,搅得他几欲倒下。凭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完全负担得起万山灵力。

红萼可以。

他低下头看那掉在地上被他眉间血激得抖动的剑。他没告诉过花无谢,那把红萼原是九幽玄铁所炼,要是炼剑的鬼王知道这把九幽之下最狠厉的兵器落在花无谢这么个富贵闲人手里得了个“红萼”这样香艳的名字怕是能气活过来。可裴文德乐得守护花无谢那份闲散,当时融入白青青的鳞片加一味他的血,也不过是为激活它三分神力,护花无谢一世周全。

而它的主人倒在地上,神智不清,双目通红。

 

“花无谢,我是裴文德。”他轻声叫。

花无谢浑然不觉。

“花无谢,我是裴文德。”

一声又一声。花无谢睁大了眼睛,挣扎不停,慌乱间开始用手抓自己的皮肉,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裴文德心里又疼又酸,咬紧了牙,一手支撑,一手紧紧抓住腰腹间的衣服,不停地劝慰不安的胎儿。眼泪落在花无谢脸颊,“无谢,是我。”

花无谢忽然停下。像被什么唤醒了一样,痛苦地呜咽。通红的眼睛满满恢复清明,一抬眼就是心爱的人一脸痛苦,仿佛承受了万山的重量。

“小、小裴?!”

裴文德几乎没有力气去笑还是哭,他用力撑住刀风,大喊,“无谢,用红萼!”

花无谢无暇他想,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提起红萼,仿佛有神力指引,站在裴文德身后,刀剑双合。白光和赤色哗然而出,山河震颤,直压群妖,那片黑色在尖叫中逐渐被消弭,一点点消失在阴阳鼎。

花无谢已力竭倒下。裴文德一手捞住他,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渡刀剑二气,九幽昆仑,封最后一道枷锁。从此,阴阳鼎加封愈深,再无祸乱。

 

 

 

灵佑看过花无谢,回头看看眼底青黑的裴文德。“你刚醒来也没多久,别在这儿坐着了。”

裴文德摇摇头,“他怎么样?”

“外伤基本无碍,主要还是妖气入侵,又肉体凡胎贸然召魂,元神大伤,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裴文德笑,“那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你怎么确定?”

裴文德低头握紧了他的手。他说过的。

灵佑看着他,“孩子也有八个月了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花无谢醒不过来,你怎么办?”

裴文德勾起嘴角,“你个假和尚,说话还是从来不知道拐弯。”他轻抚已经愈加粗重的腰腹,“能怎么办,继续回我的缉妖司,替他照顾花家,把孩子养大。”

灵佑点点头道一声阿弥陀佛出了门。

良久,裴文德低头抵住了花无谢的额头,年轻的爱人幽长的睫毛在他脸上又痒又心酸。他轻声道,“骗你的,你别不醒过来。你知道,我一个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撑不下去的。”

 

他是他的执念,是他生与死全部的执念。

执念是好是坏,裴文德不知道,但他想他不能失去。一点都不能。

 

 

花无谢终于是醒了。

还没等迷糊的人彻底回过意识来,就感觉七零八落的冰凉液体打在了自己脸上叫他彻底醒了。待他意识到是裴文德的泪水时更是吓得七荤八素。“哎?!小裴?你你你别哭啊!不是我的固定项目吗?我还没哭呢?”

裴文德七上八下的心好像被丢到了九霄云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懊恼自己堂堂缉妖司首领,怎么怀个孕性子也变了。“小裴你别哭!家里有我一个能哭的就够了,别哭快让我摸摸孩子,又长大了!我不在的日子他有没有闹你?等他出来我好好教训他……”

花无谢在那里叽叽喳喳个不停,气都不带喘的,想来是全好了。

“花无谢。”

“啊?”

“老宅子太大了,住着冷清。我在缉妖司对街买了处新宅,园子里桃树已经种好了,隔街就是私塾,我和你儿子已经住进去了,你要不要搬进来?”

花无谢被裴文德少有的这么多话一连串信息砸得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裴文德又加一句。“顺便嫁给我。”

花无谢已经无暇去管什么谁嫁谁的问题了,嘴巴一撇。

“不许哭!”

 

东风送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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